嬷从屋内出来,唤她进去。
许明奚得令,强忍着酸痛酥麻,尽量不失规矩地走着,跨过门槛。一进去到暖阁,浓浓的药膳味道蔓延开来,想来是滋补益气的方子,彩蝶青竹屏风环绕相差,锦帘覆在窗棂之上,遮掩了些许凉气,奈何这屋内炭火烧得极旺,冷热交替下,酡红悄悄漫上许明奚的两颊。
抬眸望去,秦懿徳安然坐在玫瑰圈椅上,品茶掰核桃,眉眼含着不明觉厉的寒意,正悯笑看着她。
许明奚心下一紧,转眸看去。
沈老太太正倚在拔步床栏上,以手边撑着楠木杌子,阖眼小睡,鹤发以和田玉簪盘起,璎珞抹额覆在额头,以往的神采气质不复存在,这几日似乎苍老许多。
“老太太万福,孙媳给老太太请安。”
许明奚说罢,拂袖下跪,堪堪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,饶是找不到错处。
可她眉心拧紧,能感觉到这空气中弥漫的怪味愈来愈重。
这一切,都和这佛珠有关
沈老太太缓缓睁眼,眼尾勾着肃穆和寒意,目光落到跪在面前的许明奚,以手轻揉着太阳穴,淡漠平静。
回想自她嫁进府里后所发生的一切。
这小丫头生得小小巧巧的,却不像个省油的灯。
思及此,沈老太太捻着佛珠,法令纹微颤,缓缓起身,说道:“孙媳倒是和三郎一样懂规矩,如此恭敬地唤我这老太婆为老夫人。”
许明奚一怔,头又低了几分,“孙媳不敢,无论唤什么,都当您是沈家最为德高望重,受到尊敬的人。”
“尊敬?”
沈老太太缓缓起身,秦懿徳连忙扶着她,拄着手杖于堂上来回慢慢走着,幽幽说道:“你身为三郎刚入门的正妻,理应规劝夫婿,照顾兄侄,侍奉婆母,可结果,任由他残害同族亲人,致使骨肉分离,永不得回京。”
说着,带着几分哭腔和哀恸,引得秦懿徳替她抚背顺着气。
许明奚眉间锁紧,看来当晚的事没她想得那么简单,随即行拱手礼,说道:“老夫人,孙媳若没记错,沈家家训的第四卷的第十则中,就曾说道‘老幼在外作乱,害人之祸,必罪不赦,家法伺候,须时,移京兆尹,至是陛下,以理定非,断不可徇。’。”
“将军作为则哥儿的长辈,则哥儿在外面闯祸犯事,都理当敲打严惩一番,若是自家人都不加以管束,那出了沈家的大门,遇上旁人,恐怕就不仅仅是管束那么简单的,我相信,将军也是为了则哥儿着想,请老夫人莫要怪罪。”
徐徐道来,不卑不亢,以沈家家训说辞,饶是在这沈家位高权重之人也不敢不尊这先祖定下来的家规,幸而先前被沈淮宁罚抄了十遍家训,如今倒是倒背如流,派上了用场。
“好一张巧嘴......”沈老夫人的八字眉跟着这段话连颤好几回,紧紧攥着蛇头乌木拐杖,“来人,掌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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