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)第八章 贺新郎_八_匣心记(全)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  尔在太后、皇后那里一望天颜,后来淑妃进宫,我就再也无缘相近,羊车不至、凤枕常孤。每夜里在空荡荡的宫室里对着自己的影子,就这样过了一夜又一夜。而后宫佳丽三千人,又有谁的夜晚不是这样?谁不是从独承恩泽到无人问津?这世上没什么比一个有一堆女人要宠,也同样被一堆女人宠坏了的男人的心,变得还要快。”

  两眼垂视着平放膝头的一双手,齐奢仍感到了直直投射在他侧脸上的目光,如着针扎。但其实那目光并无半分的犀利,唯有疲惫。

  喜荷移开眼,叹一声,将身躯定在了齐奢的正前方,“姐夫,我不妄想你待我全心全意,我只求你能还像从前一样,有空的时候,进宫陪我说上几句体己话,让我在你怀里待上那么一小会儿。别这么心硬,就当是可怜我。你

  不会知道,每一个夜深人静,能抱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手臂,是种什么滋味。喜荷不认识多少字,可有一句诗不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,却再也不能忘:‘似将海水添宫漏,共滴长门一夜长。’{L-End}”

  她一字字地低吟出,眼底满蓄着一层泪,似乎稍一碰,这些泪便会似深夜里深宫内的铜壶滴漏,无穷无尽、无穷无尽地一滴滴地落下来。“姐夫,你要和谁伉俪绸缪,我不管,我只求和你,枕席情浓。”一小截手臂向上掏出,她扯开了颈前的系襻。

  白狐里子的氅衣滑落,齐奢如遭雷殛,一片空白地凝视着眼前一副赤裸裸的妇人胴体。那一对流线的隆起正因激烈起伏而笃笃颤动,其上点缀的两粒猩红是爱情和饥饿的完美结合。他嘴里升起了一整片沙漠,佛堂似幻象融化,唯有的真实即浑身上下只穿着一双绣花鞋的、世间最高贵的美丽少妇。

  直到喜荷有所动作,他才大梦初觉,赶紧往一旁拧开脸,把一只掠上他肩头的玉手僵硬地往回送,“太后春秋正富,盛年孀居,其中的苦衷局外人确难体会。臣会立即着手遴选一批善解人意的俊美面首秘送入宫,为太后寥解愁怀。”

  但听此言,喜荷的颜色连变几变。她弓下腰一手就卡住了男人的两颧,粗野地强掰而回,抵过脸跟他鼻息相贴,“面、首?你当我是什么,你那人尽可夫的窑姐儿?”

  深望进被暴怒扭曲得不成样的一双眼,齐奢一愣,索性不置一词。

  喜荷又将齐奢的脸一把掷开,指住了鼻子咒骂:“哼,瞧你这副窝囊相!堂堂亲王,居然为一个婊子守身?!”

  就是这句“婊子”把齐奢给彻底得罪了。这就像他的残疾,可以随便拿去给青田玩笑,但换一个人说,就该当凌迟大罪。他刻意把这刹时已对他魅力尽失的裸体寸寸遍扫一回,挑衅道:“我守身是自愿,太后守身是被迫,不知谁更窝囊些?”话才落,就听“啪”一声,面颊火烫,耳鬓后留下了让金甲套划出的血痕。

  喜荷已全然顾不得落手之重,不依不饶地压低了调门质问:“你胆敢侮辱国母?”

  齐奢乃中宫嫡子出身的亲王,身份贵重,就算遍历坎坷,也从来没受过掌掴之辱,由不得他怒火中烧。把舌尖在腮内扫一圈,撑住了椅子的扶手站直,辞色又淡漠又轻蔑,“我不知道什么是‘国母’,但我知道国母的嘴里,不会说出‘婊子’这个词儿。”他从鼻子里喷一声冷气,身一旋,右边的肩膀微微地低一下,再低一下,走掉了。

  被留下的喜荷抢命般喘着气,目光恰落在前头条案上一尊五寸来高的金银小佛上。佛傲慢地深垂着眼,根本不朝她稍有所顾。喜荷紧捏了两拳,一步一步挨上前,直勾勾地逼视。佛也是男人吧?经书上不是说,唯化男身才可成佛?数不胜数的日和夜,她就对着像这样的一尊男人叩拜,有什么用呢?再拜,他们也不会把那七宝之身的黄金眼,对一具女人的五漏玉体{L-End},慈悲地展开。喜荷恨透了这男人的世界。她挥手一抡,就将那小像连同底座扇去了地面。

  冬的寒冷开始在周身蔓延,喜荷牙齿打抖,雪雕冰砌的肌骨上,突起了一粒粒丑陋的鸡皮疙瘩。

  请收藏:https://m.9js1.com
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