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)第十二章 碎金盏_三_匣心记(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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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

  叵测如人心的夜色,聚拢来,再散开。

  而天色露晓时,另一镶嵌着鸡冠石和紫玉的自鸣钟再一次敲响了六声。这台钟摆放在北府就花居的客厅,钟鸣传进了套间,却并未令寝床上的青田稍有微动。她睡得很熟,白鱼似的身子片鳞不覆,肚兜和小衣全在地平上扔着,裸体在一条提花被中半隐半现,头深勾,嘴边挂着笑。靠外的半张床是空着的,洁白的象牙席淳然生凉,并不剩一丝余留的体温。

  齐奢已离开许久了。

  他的一天总是始于自我苛虐式的训练,马场,而后是角抵场。密封的石室内,沿墙点有一支支照明的大火炬,闷热难当,再加上其间每一个摔角手的汗如雨下,整个空间都散发出一种野蛮的热气。

  一推门,太监小信子就几乎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击倒,赶紧扶着门框稳了稳,凑到侧立一旁的周敦身边说了几句话;周敦用一样匆忙的步态赶去了场上。两两一对的摔角手共有四五对,齐奢在正中的场地上,与他对练的鞑靼汉子比他略高出一寸,黑得像拿炭搓出来的,向前狂扑狂推,又抬脚去踢。齐奢的右腿被踢了好几下,人也被举着差点儿要离地,又扭动着站稳,一下弓腰抵在对手的胸口,两手把住其后腰。对手从腋下来掏齐奢的后肩膀,二人来来回回地推扛了几下,再同时俯下身,四臂相缠顶在了一起。之后动作就完全静止了,只看到一条条高鼓的筋络直要破皮爆出。周敦就趁这一动不动的档口,冒着蒸出了白雾的汗气向主子附耳射语。齐奢听过猛地一咬牙,挤出了一声低吼,骤然间一搡脱开手,又躲避着斜过上身,两只长臂一上一下扣住了对手的颈和大腿扳起往前一掷。汉子着地时发出“嗵”的闷响,飞尘和汗珠一齐迸开。齐奢上前两步,弯下腰递出右手和他对击一掌,就势将其从地下拽起,又拿蒙古语喊了一嗓子。摔角手们应和一声,就接着一对一地扭打起来。

  这壁齐奢自己下了场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急剧起伏的胸膛上蒙着厚厚的汗,浑身都是汗,汗水直流到眼睛里。他低头眨动着被汗酸住的眼,走到了离角抵房大门不远的一小块空地站定。几名小监围上来,替他解去了挂在腰间的蒙古袍,褪掉了裤与靴,拿滚烫的毛巾抹去油汗,另有四名太监拎着几只盛有井水的木桶围上前一泼。齐奢裸身站

  在当地,结实的两臀微微绷紧,两臂高高地向上举起,仰着头,在瀑布一样降落的冰凉里快意地打了个冷战。

  直等鲜衣亮靴地出现在人前,残留在发根的水意仍未退。齐奢自个拿着条毛巾边抹边进门,又伸出另一手连连下压,“坐,坐吧!”

  小客厅的黑香柏木茶几边,静候已久的客人是乾清宫的管事牌子,也是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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